Wink的大学时代（24）
24．小邬总下乡记（上）
尹柯没想到能在大年初一这天看到邬童，毕竟今天才是新年的第一天，就连他嫁出去了的姑姑都还没有回娘家拜年，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年初一这一天他还在他的老家。
他的老家是个什么地方呢，闭着眼睛胡乱夸是一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小山村，摸着良心说实话就是一个进村得走半个小时，路窄到开车还随时得祈祷对面别来车的小山沟。这地方有山有水有菜有肉可就是没WiFi，在房间里的话就连4G信号也不太好，所以他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就没跟邬童视频。
他猜到了邬童可能会有点儿不高兴，因为他回老家之前是答应了要跟他视频的，可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整个村都在放鞭炮，他们一大家子人吃完年夜饭之后就坐在火炉旁边聊起了天，叔叔伯伯爷爷奶奶的全都在，他作为尹家这一代唯一的一个男丁怎么也不可能溜号。
他只能掐着点给邬童发了一条新年快乐的微信，可还没等他亲眼看到那条微信旁边不停转的小圈圈消失呢，他就被爷爷喊去放鞭炮了，家里的两个堂姐一个堂妹，没一个能干这活儿。
等他好不容易忙完躺上了床才发现手机里竟然有七个未接电话和十几条微信，很显然，全都是邬童的。
邬童很委屈，他以前也知道尹柯每年都会回老家过年，不过那时候他最多只会在除夕夜给他发一条微信，尹柯回不回也不一定，因为那会儿他总觉得那是群发。
可今年不一样啊，他们俩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了，去年又发生了那么多不好的事，邬童早就卯足了劲一定要在零点的时候给自家男朋友来个感天动地的深情告白，然后再一起畅想一下他们美好的未来。
可没想到尹柯身处的环境却不允许他发sao，七个电话过去没一个被接，微信也收不到回音。
大年初一的凌晨，邬童差点儿当着他老爹的面表演了一个原地爆炸。
他们家的聚会早就散了，爷爷奶奶都在双清市最好的公墓里躺着，外公外婆又跟他的舅舅住在另一座城市，自从邬童的妈妈过世之后每年除夕都是他们爷俩大眼瞪小眼地度过。
前几年父子俩关系不好，邬童一般都把自己锁房间里过除夕，打打游戏骂骂人时间过得也挺快，后来父子俩和解了就一起看春晚，但这时间反而过得慢了，邬成柏看着他那磨皮擦痒坐立不安的样子觉得烦，就问，“你要不要去院子里放烟花？”
他倒是让小王助理准备了不少烟花，因为邬童小时候特别喜欢跟他妈妈一起放烟花。
可再喜欢那也是小时候了，那会儿有邬童妈妈在父子俩之间当润滑剂，一家三口倒也能其乐融融地放一场烟花，那会儿邬童甚至还在邬成柏的背上玩过仙女棒，差点儿没把他爹的后脑勺给烧出一个洞来。
邬成柏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想到了当年的那场事故，邬童一看他那警惕的眼神也想到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放，我才不玩那种小屁孩儿东西，我去给我家柯柯宝贝打电话了。”
邬成柏差点儿没在除夕这天被他儿子给恶心得吐出来，半躺在沙发上抬腿踢了他一脚，“滚滚滚，少在这里恶心我。”
邬童高高兴兴地去了阳台，可半个小时之后却是黑着脸回来的。
邬成柏正在吃橘子，一看见他那样子就幸灾乐祸地拿橘子扔他，“吵架了？”
邬童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只当他爸心理变态，于是特别诚恳地建议他，“老邬，要不你再找一个吧，别生儿子就行，就算生了只要不分家产我也能留他一条小命。”
邬成柏斜着眼睛看他，“怎么，和尹柯吵架了就要报复社会？”
“我这不是看您憋得心理都不健康了吗。”
邬成柏挑了一个特别大的橘子扔他，“说得像你不憋一样！”
邬童得意地甩着手里的车钥匙，“我马上就不憋了。”
邬成柏在沙发上坐直了，“你去哪里？”
“找我媳妇儿去。”
“你找你媳妇儿开我的车干什么！”
“那辆迈巴赫不吉利，借你的布加迪充一下门面。”
邬成柏被气得跳脚，“尹柯老家在哪里你知道吗！你开跑车去是想在天上飞吗！”
可回答他的只有关门的声音。
于是三个小时之后，尹柯接到了邬童的求救电话，“尹柯，告诉你一件很神奇的事，我好像把车开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尹柯没想到他会在大年初一的凌晨四点钟见到邬童，更没想到他会在大年初一的凌晨四点钟和邬童一起把半个轮子陷进了淤泥里的布加迪从田里推出来。
上车之后尹柯感觉自己几乎已经去了半条命，他瘫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咬牙切齿，“你就不知道开一辆越野车过来吗？”
邬童陪着笑给他擦汗，“我这不是想着第一次来你老家要充充门面吗，对了，我还给你爷爷奶奶带了很多保健品，还有一棵像手腕一样粗的大人参呢！”
尹柯面无表情地拉开他的手，“我还没跟他们说你来了，你自己今晚就在车上将就一下吧。”
邬童一听这话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尹柯的脸，问，“生气啦？”
尹柯翻了个白眼不理他，“赶紧开车吧。”
跑车开着虽然拉风，但噪音也是真的大，所以等他们俩拎着东西一走进老屋就看见了披着衣服站在楼梯边的老人。
尹柯有些尴尬地打招呼，“爷爷您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啪嗒”一声，不知道是谁开了灯，尹柯终于看见了站在他爷爷身后的四五个人，他爸他妈，他大伯他小叔，还有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堂妹。
尹柯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把邬童给塞进去，可他人来都来了，家里的亲戚也都见着他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介绍，“这，这是邬童，我的，我的同学。”
当着爷爷的面介绍邬童是他的男朋友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这大过年的，要是把老人家给气出个心肌梗塞来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邬童也理解他的顾虑，紧接着他的话就笑眯眯地冲这一大家子人打招呼，“爷爷过年好，几位尹叔叔还有阿姨，大家都过年好，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
尹爷爷的耳朵不太好，还是尹柯爸爸大声给他重新介绍了一遍他才弄明白邬童的身份，老人家向来是个好客的，笑着把他往楼上让，“好孩子好孩子，快去楼上歇一会儿吧，小柯那屋暖和着呢，睡醒了起来吃汤圆。”
老人家想得简单，只当邬童和自家孙子关系好才特意早早地来拜年，可尹柯的大伯和小叔就觉出了一点儿不对劲，这哪有同学大年初一凌晨四点钟来家里拜年的，而且不辞辛苦地跑到老家来？不过这会儿天都还没亮呢，他们的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这种奇怪的感觉也只在脑子里转了一转就被瞌睡虫给赶跑了。
但尹柯的父母却是知道实情的，尹爸爸虽然觉得邬童来的这时间点选得不太好，但还是为他特意来老家拜年感到欣慰，可尹妈妈就想得多了一些，回房间之前特意交代他们，“你们给我老实一点，这大过年的不许出幺蛾子，你爷爷年纪大了可受不得刺激。”
最后这半句话是专门对尹柯说的，尹柯虽然心里有数，但被他妈妈这样当着邬童的面点出来还是有些不自在，所以等他妈妈一离开之后他就盖上了被子背对着邬童一言不发。
这会儿在床上躺下了邬童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的大脑才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到尹柯老家来这件事做得确实有些唐突，可他翻了个身却想，反正尹柯的家人早晚都得知道，他趁早多刷刷好感也没什么错吧？
“柯柯……”
他伸手环住尹柯的腰，尹柯虽然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但好歹还是没有扔开他的手，这种试探的程序邬童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了，他知道没被推开就意味着尹柯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于是又得寸进尺地往他上贴了贴，呼出的热气正好喷在他敏感的后颈处。
“你的被子里怎么这么香呀？”
尹柯轻轻地哼了一声，“可你很臭。”
“我是臭宝宝嘛。”
邬童不要脸地拽着他的胳膊把人翻过来对着自己，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仔细地看他的脸，“好像胖了一点，过年肉吃多了吧？”
尹柯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今天才大年初一，你才吃多了。”
邬童被踢了也不生气，反而顺势抓住他的腿架到自己身上，然后把人抱了个满怀，“我吃得可不多，不过昨天晚上倒是和老邬磕了半斤瓜子，不知道那瓜子是小王去哪里买的，咸得不得了，我现在都还口渴。”
尹柯本来被他抱着都快睡着了，听他这么一说又清醒了一点，“桌子上的保温杯里有水，应该还是热的，我去给你拿。”
可邬童却抱着他不松手，“不要，我要你喂我。”
尹柯翻了个白眼，“那干脆渴死你算了。”
邬童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也亮晶晶的，可声音里却带上了几分喑哑，“你怎么知道我要渴死了？”
尹柯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直到感觉嘴唇被人含住了才睁大了眼睛去推他，压低了声音骂，“你发什么神经，我爸妈就在隔壁！”
可邬童的手已经顺着他平实的腹肌滑进了他的睡裤里，尹柯的眼睛立刻就红了，到了嘴边的骂声也被邬童尽数吞了下去。
尹柯都快被他给气哭了，“他们会发现的……”
邬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放过他的嘴唇之后眨了眨眼，然后一头钻进了被窝里。
尹柯早上起来刷牙的时候总觉得嘴里的味道怪怪的，比平时多刷了好几遍也压不下去那个味道，偏偏罪魁祸首还在旁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笑，气得他差点儿没忍住把手里的牙刷插进他的鼻孔里。
尹家每年的大年初一都要去上坟，老祖宗的坟在东边的山上，开车过去得要半个多小时。
邬童本来想开他那辆布加迪跟他们一起去，但在听尹柯说了山路比他昨晚开的路更不好走之后就放弃了，于是他那辆中看不中用的骚包跑车就被他扔在尹家门前的坝子上任由过往的村民参观。
自从尹柯拿了驾照之后凡是一家人出行一般都是他开车，他父母都乐得个清闲，可邬童一看他往驾驶室里坐就不乐意了，“我来开吧，你坐旁边去。”
想到父母和小堂妹都坐在后排，尹柯很有些不好意思，“你又不认识路。”
“你给我指不就行了吗。”
邬童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坐稳之后还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尹柯有没有系好安全带，然后特别骄傲地挥了挥手，“叔叔阿姨坐稳了，我们出发！”
尹柯的小堂妹才六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小小的人儿坐在二伯和二伯母中间一边啃着手里的饼干一边问，“邬童哥哥，为什么是你开车呀？”
今天早上邬童就用一盒巧克力把小孩儿收买了，所以小尹蓁跟他聊起天来一点儿也不见外。
“因为我开得好啊。”
小尹蓁把饼干咬得嘎嘣响，“我哥哥开得更好。”
邬童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笑，“那当然了，你哥哥的车技全世界第一，可他累了需要休息嘛。”
小尹蓁奇怪地问，“哥哥你昨天晚上没睡觉吗？”
尹柯本来正在喝水，被她这么一问就心虚得咳嗽起来，“睡，睡了啊。”
“那你为什么会累？我睡了觉就不累了。”
邬童得意一笑，“睡觉也会累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啊！”
被尹柯狠狠地掐了一把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岳父岳母都还在后面坐着，连忙改口，“你哥哥是睡晚了所以才会累。”
小尹蓁咯咯地笑，“哥哥不乖，要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
尹柯的耳朵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他根本不敢回头看父母的表情，一直到了上坟的地方也没再跟邬童说过一句话。
邬童还从来没放过鞭炮，见所有人都走远了只有尹柯拿着打火机要去点被吓得不轻，连忙去抢他手里的打火机，“我来吧我来吧，你赶紧躲远一点。”
尹柯不知道他以前没放过鞭炮，再加上他还在为他刚才在车上乱讲话生气，也没多问他一句就把打火机扔给了他。
可邬童在拿到打火机之后却傻了眼，这鞭炮的引线看起来这么短，他点燃之后真的来得及跑吗？
而且这些鞭炮左缠右绕的在坟头上铺了一地，他非常怀疑自己就算是来得及跑也还是会被炸得满脸灰。
可这打火机毕竟是尹柯给他的，他要是不点的话那就只能尹柯来点，他不放心让他的宝贝柯柯做这么危险的事不说，尹柯的父母和叔叔伯伯都在旁边看着呢，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漏怯？
于是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心一横眼一闭，按下打火机之后就像屁股着火了一样往外跑，可是身后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一回头才发现引线根本就没点燃。
尹柯本来都走远了，可是一看他这个样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快步走过去问，“你到底会不会点？”
邬童强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当然会，刚才只是失误，风太大了才没点燃，你赶紧走远一点，一会儿小心炸到你！”
尹柯还想说什么，却被邬童轻轻推了一把，“赶紧走赶紧走，你别在这里影响我发挥。”
尹柯还是不放心，就没走太远，所以他就清楚地看见了邬童点鞭炮的手抖得多厉害，他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燃，看得尹柯忍不住笑，“我说你——”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引线被点燃了，可邬童还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探着头去看，电光火石之间他来不及多想，两步跨过去就拽着他的胳膊往坟头下面跳。
邬童被突然炸起来的鞭炮吓得不轻，落地的时候腿软得都没站稳，尹柯被他带得也脚下一滑，于是两个人就在尹家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齐齐地顺着斜坡往下滚，可就是这样邬童还是下意识地把尹柯抱在了怀里，他单手撑地在混杂着小石子的泥地上滑了一段路才终于止住了两个人继续下滑的趋势。
尹柯还从来没在家人面前出过这么大的丑，要知道他在叔叔伯伯和堂姐堂妹心里一直都是一个雷打不动的斯文形象，别说从土坡山滚下来了，他从小到大连泥巴都没跟她们一起玩儿过，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光辉形象居然就在他十九岁的春节毁于一旦。
可他现在根本顾不得去想这么多，他甚至都来不及从泥巴地里站起来就抓过了邬童的手，连声问，“被炸到没有？疼不疼啊你？你不会点鞭炮还逞什么能啊？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有多危险？”
“没事……”
“还说没事？你手掌都红了，赶紧把那只手给我看看！”
“我真的没事……”
“你给我闭嘴！”
邬童虽然很感动他那么紧张自己，可他觉得他还是很有必要提醒一下他现在的情况，毕竟他现在半个身体都压在自己身上，而且还一直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就他们俩这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同学啊。
“尹柯，”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回头看一眼吧。”
尹柯在确认了他没有受伤之后才皱着眉头回头，然后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像被人石化了一样愣在了原地。
他这才发现他的叔叔伯伯和堂姐堂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站在了他们身后，而且每个人脸上都是意味深长的表情。
尹爸爸一脸尴尬，尹妈妈看了他们一眼确认都没出事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种烂摊子还是让他们两个自己来收拾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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