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k的大学时代（20）
20. 我今天上午做了什么？
邬童和陈副校长的会面很顺利，因为这个人才协议确实就和蒋思柔说的一样是各取所需，邬氏企业为H大的学生提供理想的就业机会，H大也为邬氏企业输送更多优秀的人才。
当然，邬成柏的目的肯定不止这一个。
他和陈副校长也算有一些交情，不然也不可能在开学的时候把尹柯弄到邬童的宿舍里去，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今天的会面之前，陈副校长并没有太关注过邬童，虽然都说虎父无犬子，但在这之前邬童确实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值得让他格外关注的地方。
但他显然还是提前做了功课的。
“听说你现在不仅是校会文艺部的干事，前两天还当选了你们管院团学联的主席团助理，对了，今年校运会男子3000米的冠军也是你吧？你跑步这么厉害，有考虑过参加市里的比赛吗？”
邬童难得穿了一身西装，第一次一个人面对这样重量级的人物，说一点也没紧张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他毕竟是从小跟着邬成柏耳濡目染长大的天之骄子，最初的紧张之后也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他先对陈副校长的夸奖道了声谢，然后顺势提到了棒球队的事，“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棒球，虽然我们学校的棒球队刚成立不久，但我很有信心，当然，如果能得到您和学校更多的支持，拿下棒球联赛的冠军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有志气！”
陈副校长想起来了，邬童以前确实拿过中学生棒球联赛的冠军，能给学校增光添彩他当然不会反对，“你放心，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学校一定会全力支持你们。”
“您别说，我还真有事想拜托您。”
“说说看。”
邬童看了一眼蒋思柔，神情慢慢变得严肃，“对于一个优秀的棒球队来说，投捕手至关重要，只是很可惜，我的捕手现在情况不太好。”
陈副校长疑惑皱眉，直到身边秘书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才恍然大悟，只是眉头却越皱越紧，“这个邬童啊，尹柯的事我都听说了，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同学，对于他的遭遇我们都觉得很遗憾，我听说他还是医学院秦教授的得意门生，所以你放心，学校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他治疗。”
毕竟是在学校出的事，家属对赔偿金提出要求也很正常，但没想到的是，邬童要说的并不是赔偿金。
“这件事我也有很大的责任，我当然相信学校会尽全力帮助他治疗，我也一样，不过我今天想要的是另外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绝不允许尹雨彤再回学校，并向全校公开对她的处分决定。”
蒋思柔突然动了动，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她和陈副校长的目光都落在了邬童看似风平浪静的脸上，但她却注意到了他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的手。
陈副校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尹雨彤啊……”
尹雨彤被开除是肯定的，只是她以前毕竟是团学联主席，又是校会的部长，而且她的父亲在H市也算是有头有脸，本来陈副校长已经答应了让她安静地离开，可邬童这个要求一提出来，她显然是不可能再在H市混下去了。
不过，都说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利弊，陈副校长只犹豫了一瞬，问，“邬童，你会超越她吗？”
邬童摊了摊手，“显而易见。”
“那好，我答应你。”
蒋思柔上车之后一直在盯着邬童看，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他，邬童被她看得发毛，“你要是觉得我做错了就直说，反正我也不会改。”
蒋思柔笑着摇头，“干得漂亮。”
邬童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太冲动，不顾全大局。”
“冲动是肯定的，不顾全大局也是肯定的，一会儿见了富城集团的人你就知道了，不过你别忘了，我可是尹柯的表姐，只要是替我表弟出气，就算你去吃屎我也会为你鼓掌的。”
邬童被她的话噎住了，他现在总算是有点理解为什么尹柯那么不愿意跟她说话了。
不过，“我为什么要去见富城集团的人？”
蒋思柔在电脑上找出一份文件给他看，“收购的事邬总想让你听了他们的汇报之后再做决定。”
邬童直接关上了电脑，目光似箭，“不是早就决定了吗，我不想听他们的汇报，直接回医院吧，尹柯肯定醒了。”
蒋思柔却又打开了电脑把屏幕对着他，“我劝你还是先看看这份文件。”
邬童愤愤地瞪了她一会儿才把目光移向屏幕，可他一看就愣住了，“区块链解决方案？别告诉我这是富城集团的技术。”
“是，而且是他们的核心技术，也是尹尚给他女儿的保命符。”
蒋思柔摇摇头看向窗外，“要不怎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要不是为了尹雨彤，尹尚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这么痛快地把家底儿掏出来。”
虽然邬童很不愿意承认，但区块链技术确实是邬氏企业现在急需的，当然，也不是说没有富城集团他们就做不了这个东西，只是都到这个时候了，尹尚既然敢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做赌注显然是对它很有信心。
蒋思柔也没再多劝，只问，“所以，听听他们怎么吹？”
邬童没有回答。
外面的雪化了，原本纯白无暇的东西变成了肮脏且被人嫌弃的存在。
他拨通了尹柯的电话，本以为接电话的会是尹妈妈，可没想到电话一接通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邬童。”
“尹柯？”
邬童和蒋思柔对视一眼，心跳突然变得急促而清晰，“你醒了？在干什么呢？”
“看书呢，小白给我送了笔记来，过两天就要开始考试了，你呢，吃饭了吗？”
邬童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吃了，不过下午还有一个会要开。”
“嗯，那我等你回来吃晚饭。”
“好，你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尹柯似乎是笑了，“知道了，你也是，注意安全。”
“尹柯！”
“嗯？”
“我爱你。”
……
“傻子。”
邬童这次可以肯定尹柯笑了。
“你呢？你爱我吗？”
无视旁边蒋思柔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邬童捧着手机满脸期待。
尹柯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别闹了。”
“你说嘛，我都好久没听你说你爱我了。”
尹柯似乎是站起来了，然后邬童听见了关门的声音，“我爱你，行了吧？”
“也太敷衍了吧。”
“咳……我爱你。”
“太小声了。”
“邬童你好烦啊！”
明明是不耐烦的语气，可邬童听了却高兴得像个孩子，两颗虎牙也露出来了，眯着眼睛像一只巨型猫咪一样撒娇，“柯柯我好想你啊。”
尹柯简直哭笑不得，“被骂了还这么高兴，邬童你有病吧？”
“就是有病啊，相思病，我都快病入膏肓了。”
“哟，还会用成语了，刚查的吧？”
“没有没有没有，都是我男朋友教的好。”
尹柯笑着歪了歪头，梨涡里的甜蜜都快溢出来了，“好了不跟你贫了，我要去看书了。”
“好，那你乖乖的，等我回去一起吃晚饭。”
“嗯。”
“那我挂了？”
“等一下！”
“怎么啦？舍不得？”
“……我也很想你。”
真奇怪，明明每天都在一起，可我却觉得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邬童沉默着挂了电话，蒋思柔正想嘲笑他两句却突然发现他的眼眶红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却还是强笑着问，“怎么了，贫嘴被骂了？”
邬童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他要是天天都能骂我就好了。”
尹柯挂了电话之后又洗了把脸，一抬起头就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他其实很少这样认真地看镜子里的自己，因为他觉得很奇怪，明明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可看久了却会感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谁？
尹柯吗？
那藏在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又是谁呢？
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白琚正在沙发上看书，他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两三个笔记本，其实他一般不怎么记笔记，但为了让尹柯看起来更直观一些，他破天荒地把课堂笔记记得简练又整齐。
大一上的都是基础课程，要是以前尹柯扫一遍课本就能全部拿下，可现在他却看着白琚的笔记本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我哪里写错了吗？”
白琚还以为是自己的笔记出了问题。
可没想到尹柯却指着一处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白琚愣了愣，然后把书翻开递给他，“这是书上的定理。”
尹柯把书接了过去仿佛在认真研究，可白琚却注意到他捏着圆珠笔的手指渐渐用力到泛白。
“怎么回事？”
白琚是要做医生的人，所以面对尹柯的病情他更想找出解决办法，“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我刚才问你你怎么不说呢？”
尹柯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就是后遗症吧，最近的记忆力好像出了点问题。”
“如果动手术呢？”
尹柯的眼里闪过了一抹疑惑。
白琚没注意到，他正在想那天方教授说的话，“我问过方教授，他说动手术虽然有风险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因为仅靠药物治疗来控制病情的话效果可能不明显。”
“你是怎么想的？”
他问。
白琚并不知道尹柯意识混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以为他的症状仅仅就是记忆力下降而已，所以他也并不知道尹柯的父母还没有告诉他有动手术的这个选择。
但尹柯一听就明白了父母不告诉他的原因，他们也一定很为难吧。
“还在考虑。”
他这样回答。
白琚收起东西站起来，“你别急，我回去再找方教授详细了解一下情况，还有从北京来的那位赵教授，他前两天去其他地方指导工作了，方教授说他这两天还会来学校。”
尹柯认真地看着他，“小白，谢谢你。”
白琚苦笑，“别谢了，我其实什么也帮不了你。”
他以前一直自视颇高，除了尹柯他从来没服过谁，可直到尹柯出了事他才知道他会的东西实在是太少。
尹妈妈买了水果回来正好碰见尹柯往外走，忙问，“你去哪儿？小白呢？”
“他回学校了，晚上还有课。”
“这孩子怎么走那么快，水果都还没吃呢。”
尹妈妈把水果放在茶几上，笑着问，“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洗。”
尹柯回头看了一眼，“先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吃。”
“小柯你去哪儿？”
尹妈妈又问了一遍。
尹柯的脚步顿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开口，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我去找林教授聊聊。”
林教授是他的主治医生。
尹妈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聊什么？”
“手术。”
“谁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尹柯回过头来勉力一笑，“妈，生病的人是我，难道我没有权利知道吗？”
尹妈妈撇过脸不让他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我不同意动手术。”
尹柯无奈一笑，“以前您也是这样说棒球和邬童的。”
“难道我说错了吗？”
尹妈妈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仿佛要用尽全力才能让自己不冲儿子吼出来，“你如果听我的话不打棒球不和邬童在一起，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你以为我是想干什么？限制你的自由？不让你追求真爱？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当初如果听我的话怎么可能会有这些事？”
尹柯站在原地死死咬着嘴唇，目光仿佛失去了焦距，“可我就是不想继续这个样子才要动手术啊……”
“可如果你死了呢？”
尹妈妈仿佛全身脱力般的跌坐到沙发上，低下头泣不成声，“小柯，你知道你上次差点死了的时候妈妈是怎么想的吗？我就想，你要是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柯，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做的任何决定都不能只考虑你自己，你打棒球，和邬童在一起，甚至还有你在给邬童挡下那一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爸爸妈妈呢？”
尹柯咬着牙红了眼眶。
“妈，我今天上午做了什么？”
尹妈妈猛然抬头。
尹柯走到她旁边蹲下，仰起头看她，“我不记得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尹妈妈摸了摸他的脸，最后却决然地撇开了头，“不记得也没关系，至少你还活着，我不会让你去冒险了，除非我死。”
“怎么样，决定了吗？”
听完富城集团的汇报，邬童从上车之后就一直没说话，蒋思柔还等着给邬成柏那边回话，所以不得不催他。
邬童又问了一遍，“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蒋思柔叹了口气，“保留尹尚在公司的股份，以及让尹雨彤留在H市，不过他们也说了，她会转校。”
“她就这么喜欢这里？连出国都不愿意？”
蒋思柔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就算你不同意尹尚肯定还是会想办法让她留下来，毕竟这里不是双清市，你还做不到只手遮天，可如果你同意的话富城集团就在你手里了，至少可以有牵制他们的筹码。”
“当然，你也可以和尹柯一起离开这里。”
果然，邬童想也不想就反问，“凭什么我们要离开！”
蒋思柔笑了笑，“是啊，如果你们就这样走了别人肯定会说邬成柏的儿子是缩头乌龟，而且这事儿也没那么复杂，留下尹雨彤顶多是膈应，只要你能捏住他们的命门，仇人也能变成合作伙伴。”
“对了，你如果下不了决心的话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尹柯的病可以动手术。”
邬童突然坐直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这事儿邬总也知道，因为北京来的那位赵教授以前就做过这样的手术，而且那个人恢复得很好，目前看来没有后遗症，不过风险肯定还是有。”
“成功率是多少？”
“百分之七十。”
“那也就是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
“植物人，或者更坏。”
蒋思柔叹了口气，“这也是姑妈不同意动手术的原因。”
邬童的脑子有些乱，“尹柯知道吗？”
“姑妈应该还没告诉他。”
“那这和富城集团有什么关系？”
“赵教授和尹尚是远亲。”
邬童的瞳孔骤然紧缩，良久才发出一声冷笑，“他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蒋思柔却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医者仁心，而且我们又不是不给钱，邬总早就派人查过赵教授了，就算你不答应尹尚的要求也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所以要怎么决定还是看你自己，我只是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邬童皱着眉头拨通了尹柯的电话，尹柯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异常，“要回来了吗？”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可邬童在听见他的声音之后却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嘴角也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嗯，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
尹柯的声音很小，小到邬童都快听不见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
邬童轻轻拍了拍司机的肩膀，“麻烦开快一点。”
“邬童，”尹柯突然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今天上午做了什么？”
邬童突然愣住了，握着手机久久说不出话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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