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爱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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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你看见那个人了吗，就是他，听说是个野种。”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了，他妈妈当年是大着肚子从外面跑回来的，不然怎么会没人见过他爸爸，听说就是为了这件事，他外公外婆都不跟他们来往了。”
“真可怜……”
“可怜个屁啊，野种就是野种，你看他那样子，细皮嫩肉畏畏缩缩的，跟他妈一样，一看就是欠艹。”
不堪入耳的议论声已经成为生活中的一种常态，这种时候只要装作听不见闷着脑袋往前走就行，可总有那么一两个字眼就像引燃炸弹的导火索，一点就着。
易烊千玺从小就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性子，细瘦的胳膊一抡，拳头就精准地砸向那人扁塌的鼻梁。
可那人不止比他高了半个头，体型也比他大了一整圈，笨拙挥舞的胳膊比易烊千玺的小腿还粗，虽然不够灵活，但力气却十足。
易烊千玺的脸上挨了一拳，力气大到让他连退了好几步，眼前的景象也跟着模糊了一瞬。
他向来是不服输的，要么忍气吞声到底，要么就一直打到自己爬不起来的那一刻，只是可惜衣服又要弄脏了。
“说你野种还来劲了是不是！我看你不仅欠艹还欠揍！”
就像一头发怒的幼狮，扑过去死死咬住那人肥腻的胳膊，任由拳头耳光落在身上也不肯松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可就是这样也没有浇灭围观人群的热情，肿起来的一只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但所有的戏谑观望和指点嘲笑都落入了另一只目前还算完好的眼睛里。
他是不想哭的，从小他妈妈就告诉他，任何时候哭都不能解决问题，可砸在身上的拳头实在是太重了，他疼得厉害，更让他绝望的是，他的身边围满了吃人的野兽。
臭水沟里的腥味冲鼻，但易烊千玺却希望自己能变成一条鱼，顺着这条沟往下游或许就能游进无边的蔚蓝大海吧。
“哈哈哈你们看他，他是要在臭水沟里洗澡吗，果然是臭婊子生的野种。”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遍体鳞伤的人烧红了眼睛挣扎着从水沟里爬了起来，只是刚走两步就脚下一软，湿透了的衣服像千斤锤一样扯着他整个人重重地往下坠。
“小心！”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突然扶住了他的胳膊，稍稍用力就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滚烫的躯体就像吸引飞蛾的光源，让昏昏沉沉的人只想闭着眼睛往他怀里钻。
“以大欺小，过分了吧？”
眼睛肿了，又下着大雨，易烊千玺看不太清身边人的长相，但他却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正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有些嘶哑，但却有着比太阳还炽热的力量。
王俊凯也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这一点和易烊千玺很像，他扶着浑身湿淋淋的人在路边找了一个能避雨的地方坐好，然后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给他披上，低头一笑，“别怕。”
“哟，王哥这是要英雄救美？别告诉我你看上他了，他要屁股没屁股，要身材没——我靠！”
王俊凯虽然也很瘦，但和易烊千玺比起来他的动作要干净利落得多，而且他的眼里除了愤怒还有易烊千玺所没有的狠戾。
围观的人群本来就是看热闹的，易烊千玺被打的时候没有人帮他，王俊凯打人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人跟他作对，更何况，整个学校有谁没听过王哥的名声，跟他打架完全就是找死。
“我错了我错了，啊！王哥别打了，我错了！”
明明是跟他一样高的大胖子，可跪下来求饶的时候却卑微得像泥土里的蚂蚁，这样的人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王俊凯的头发已经湿透了，正沿着脸颊不断往下滴着水，可头顶却因为刚才剧烈的运动冒着热气，眼底也有了一抹妖异的殷红。
“你在跟谁道歉？”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狠戾的气场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对，对不起，我错了……”
易烊千玺低着头没看他，直到那人碰到了他的裤腿才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王俊凯一脚踹上那人的背，“滚！”
“看什么看，你们的皮子也痒了吗！”
少年眼底的戾气和鄙夷就像利剑出鞘时乍现的寒光，让围观的人群顿做鸟兽散。
人走光了，雨声就变得格外清晰。
易烊千玺在角落里缩成小小的一团，用力到泛白的手指死死抓着王俊凯的校服外套，他很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脆弱，可却不受控制地发着抖打了个喷嚏。
看着他这个样子，王俊凯眼底的寒霜尽散，走到他身边蹲下的时候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我叫王俊凯，初二八班的，你呢？”
他的声音有一种魔力，促使易烊千玺抱着胳膊抬起了头。
“易烊千玺，初一二班。”
王俊凯这才看清他脸上的伤，额头上有一块刺目的青紫，右眼又红又肿，唇角也破了正往外渗着血丝，可他完好无损的那只眼睛却是琥珀色的，流动着温润的光芒。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王俊凯笑着轻叹，“傻小子。”
“走吧，我带你回家换身干净的衣服。”
“不，不用了……”
握在手腕处的手指温热得像冬天刚晒过的棉被，让人忍不住想就这样沉沉睡去。
易烊千玺显得有些局促，“我要回家了，今天谢谢你。”
王俊凯却没有松手，只问，“你这样回去是想让你妈妈担心吗？”
易烊千玺果然就不再坚持，虽然脸上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但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至少能看起来没那么惨吧。
王俊凯的家就在学校附近，他的卧室布置得很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一件多余的东西也没有，但也因此显得格外干净。
“这是我初一穿的校服，你穿着应该还合适。”
房间只有那么大，王俊凯为了不让他尴尬就自觉地往外走，“你先换，我去给你找条毛巾来擦头发。”
其实他自己的头发也湿了，但他拿了毛巾回来却只顾着帮易烊千玺擦头发。
直到头上传来干燥的触感易烊千玺才反应过来王俊凯在做什么，他顿时有些慌张，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他妈妈给他擦过头发。
“我，我自己来吧。”
王俊凯愣了愣，随即失笑，“行，那我给你擦药吧。”
他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急救箱，虽然简陋，但药品却很齐全，一看就是经常用着的。
“你喜欢听歌吗？”
酒精擦在伤口上会很疼，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王俊凯站起来在书架上找了一盘磁带，问，“周杰伦的怎么样？”
易烊千玺点点头，王俊凯得意一笑，“我特别喜欢他。”
易烊千玺这才注意到他竟然有两颗小虎牙，让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傻乎乎的，和刚才打架的时候判若两人。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我想带你骑单车
我想和你看棒球
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
王俊凯给他擦药的动作很轻，嘴里还一直哼着歌。
易烊千玺一点儿也不觉得疼，他甚至看见阳光透过窗帘落在了王俊凯的头发上。
“哥哥！”
不知道是谁太投入，他们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直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不敲门就冲进来，才惊醒了一池微皱的春水。
“冉冉回来了，”王俊凯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摸着小女孩的头向易烊千玺介绍，“这是我妹妹王冉冉，八岁了，冉冉，这是千玺哥哥。”
小女孩大约是被易烊千玺脸上的伤吓到了，只躲在王俊凯背后偷偷看他，但她很听王俊凯的话，虽然害怕还是轻轻地喊了一声，“千玺哥哥好。”
从来没有人喊过易烊千玺哥哥，从小到大，他的生活里就只有他妈妈一个亲人，所以面对小女孩软软糯糯的一声“千玺哥哥”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好，我是易烊千玺。”
居然又傻傻地做了一遍自我介绍，好在王俊凯并没有笑话他，而是轻轻摸了摸王冉冉的头，温言解释，“千玺哥哥受伤了。”
小女孩看上去没那么害怕了，她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问，“千玺哥哥，你疼吗？”
易烊千玺心里一阵酸软，抿唇一笑，“不疼。”
小女孩特别认真地夸他，“千玺哥哥好勇敢。”
王俊凯笑，“走吧，我送你回去，你妈妈该着急了。”
易烊千玺走到客厅才发现沙发上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他本以为是王俊凯的妈妈，可却听见王俊凯喊了一声“阿姨”。
女人就像没看见易烊千玺一样，只冲王俊凯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向小女孩招手，“冉冉到妈妈这里来。”
“千玺哥哥再见！”
门关上了，隐约从里面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提醒自己的女儿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王俊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就听见易烊千玺问，“你很喜欢周杰伦吗？”
“对啊。”
话题终于被扯远了。
雨依旧下得很大，但这一路却有了王俊凯给他撑伞。
“千玺哥哥，千玺哥哥你睡着了吗？”
鼻尖上传来毛茸茸的触感，痒痒的，让人在睡梦中忍不住想要打喷嚏，易烊千玺一睁眼就看见了一团雪白的东西正杵在他眼前。
“阿嚏！”
打了喷嚏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易烊千玺揉了揉鼻子去抱正往自己膝盖上爬的小女孩，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小樱桃来啦，你吃饭了吗？”
小樱桃是个童星，还不到五岁就已经参演过许多电视剧了，去年易烊千玺参加了一个带娃的综艺，而她就是五个萌娃其中之一。
“吃啦，Sara姐姐带我去吃的，我们吃了甜甜的叔叔。”
甜甜的叔叔是什么？
Sara笑着解释，“是拔丝红薯，甜的，小樱桃很喜欢。”
“千玺哥哥你喜欢吃吗？下次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面对小樱桃的盛情邀请易烊千玺怎么也不会拒绝，笑着点头之后就抱着她往外走，“哥哥要去录节目了，你乖乖跟小玉阿姨回家好不好？”
“可我想看千玺哥哥跳舞……”
小樱桃委屈地对着手指。
Sara心软，而且早就被她求过了，所以也帮着搭腔，“是啊千玺前辈，你就带她一起进去吧，我们小樱桃一定会乖乖的对不对？”
小樱桃虽然年纪小却也已经是星海娱乐的签约艺人了，说起来Sara还是她的同门师姐。
“这要问问导演……”
易烊千玺一向不忍心拒绝小朋友的请求，正犹豫着就看见一群朝气蓬勃的男孩子朝着录影棚走过来。
今天他和Sara要教练习生们跳主题曲的舞蹈，先是大课，然后是分班小课。
“千玺老师好，Sara老师好。”
男孩子们都很有礼貌，哪怕Sara年纪还小他们也没有半点轻视她的意思，只不过在看见易烊千玺怀里抱着的小女孩之后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还是纪聆风先喊，“小樱桃你怎么来了！”
他是星海娱乐的练习生，自然认识小樱桃。
“我来看千玺哥哥跳舞。”
小樱桃抱着易烊千玺的脖子一脸崇拜。
“那你觉得是你的千玺哥哥跳得好还是Sara姐姐跳得好？”
纪聆风逗她。
小樱桃才不上当，在易烊千玺怀里骄傲地拉住Sara的手，回答的声音中气十足，“千玺哥哥和Sara姐姐都好！”
这个问题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呢？
易烊千玺一低头就发现Sara的耳朵红了，这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许多人逗小孩问的“你是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妈妈”的翻版问题吗？
这个纪聆风。
易烊千玺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正想让他们赶紧进去，却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王俊凯。
他被分到了B班，所以穿的是蓝色卫衣。
易烊千玺一直都知道他穿蓝色很好看，但没想到就是这么普通的一件卫衣穿在他身上也能这么的好看。
他仿佛天生就应该被更多人看到。
王俊凯虽然站得离他有些远，但目光却越过人群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
易烊千玺抱小孩的动作很娴熟，这是去年在综艺节目上练出来的，但他似乎天生就很受小朋友的喜欢，这一点，Sara倒是和他很像，所以他抱着小樱桃站在Sara旁边的时候整个场景看起来都格外和谐。
如果他以后有了小孩，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的样子大抵也就是现在这样了吧。
王俊凯总算是移开了目光，如此想着，唇边扬起一抹苦笑，他或许，真的不应该回来。
王俊凯跟着人群走进了录影棚，路过易烊千玺的时候却没有再看他，时隔多年他还是比易烊千玺稍微高一点点，路过的时候易烊千玺正好能看见他微微上翘的眼尾。
易烊千玺曾经说过，拥有桃花眼的人大都多情，王俊凯却说，“只对你一个人多情那就是专情。”
以前易烊千玺特别喜欢看他的眼睛，因为只要他们对上目光，王俊凯的桃花眼里就永远有这世间最温柔缱绻的情意。
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在他眼里看见半分情意。
上大课的时候就有分班跳过主题曲的舞蹈，当时王俊凯表现得还不错，虽然和同一班的纪聆风比还有些差距，但他和TF家族的舞担丁程鑫的水平已经相差无几了。
可没想到在分班上小课的时候他却忘了好几次动作，而且没忘动作的时候也总是比别人慢一拍，B班的整体水平本来就不差，所以他在里面就显得格外突兀。
突兀到易烊千玺都忍不住停下来喊他的名字，“王俊凯，你如果要开小差的话就请从我的课堂出去。”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把目光投向了王俊凯，只有同门师弟丁程鑫犹豫着看了看他又看向易烊千玺。
虽然在他的印象里易烊千玺一向话不多，可他却从没像现在这样给过别人难堪。
其实之前Sara给他们上课的时候也有人表现得不理想，但Sara只是温柔地让那个人多练了几遍。
丁程鑫担心的是，这个片段如果播出去可能会对易烊千玺产生不好的影响。
可王俊凯却没有如他预料一般的涨红了脸不知所措，他只害羞地抠了抠脑袋，然后看着易烊千玺笑，“对不起千玺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特别紧张……”
“易烊千玺你总躲着我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以后罩着你吗，你不跟我一起走要是又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就特别紧张……”
“紧张什么？我们只是一起回家又不是谈恋爱，哎，你不会真的想和我谈恋爱吧？”
“你别胡说八道！”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赶紧走吧，马上要下雨了。”
“我又不是Sara老师，你紧张什么？”
易烊千玺突然笑了，嘴角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练习室里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松，大家都配合地捂嘴笑。
“好了，我们继续。”
易烊千玺回到镜子前面站好，直到下课他都没有再看过王俊凯，更没有再喊过他的名字。
王俊凯一向会撩，这是他以前亲身体验过的，可时至今日，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王俊凯一开玩笑就会害羞脸红的易烊千玺了。
他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在节目中遇到的各种状况，就像刚才，哪怕他因为一时失控说出了不合适的话也能很快地圆回来。
没有王俊凯的这五年里，他学得最好的一门课就是成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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